(四十二)房门的暗示
偌大的房子,明亮异常,就像是许久未归家的游子终于回到了家中。
这还是这么久以来家里最明亮的一天。
陶晓东出现在汤索言的办公室,代表了这段时间挣扎的结束,代表着陶晓东做出了选择。
而这个选择,没有出现汤索言不想看到的局面。
至于困扰着汤索言的原因,他原本应该能猜到的。这是他最擅长的领域,也是他们有交集的原因。
汤索言有猜过是绝症,也猜过是自己给陶晓东带去了困扰,唯独没往眼睛的方面想过。
这也怪不得他,毕竟当时刚认识的时候,田毅说过陶晓东没事,汤索言默认他已经排查过了。但是出了这样的事情,汤索言还是忍不住怪自己,反应真是太迟钝了,体检健康,小南又是这个病,他异常了这么久,怎么就没想到确定一下当年的基因筛查到底有没有做。
当时,医院已经下班了,能做的部分有限,汤索言不给陶晓东拒绝的机会,说,“你先跟我回家去,明天中午再来。”
陶晓东点了点头,跟着汤索言走,他既然来了,就不会再让汤索言伤心。
这是这么久,两个人头一回坐同一辆车回家。回家的路上,陶晓东一直看着他。
汤索言没有再问他,知道了这个原因以后,陶晓东的所有的行为都有了合理的解释。
按照陶晓东的个性,确实是他能干出来的事。
合理归合理,但是生气还是生气,甚至比昨天更生气。这一点陶晓东看得出来。
至于生气的原因,陶晓东心知肚明。
遇到事情的第一件事情,居然事推开最亲近的人,这要是换一下,陶晓东大概要骂人了。
这个事情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,陶晓东很明白。
汤索言以前和他生气的时候,陶晓东哄人的话一套接着一套,现在汤索言生气,陶晓东就只敢可怜巴巴的看着他。
他越看,汤索言越生气,生气就算了,还心疼,汤索言从来没体验过这种复杂纠结的感觉。
回了家,汤索言先去洗手,准备给陶晓东涂药,他早就看不下去了,这人也不知道怎么涂的,嘴角就是不好。
之前给他准备的又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,只能临下班又买了一个新的。
汤索言开药膏之前先笑了下,这个场面好像和过去重合了,只不过药不同,所处位置也不太一样。
陶晓东不动,汤索言给他涂药,这个场面其实很常见。
“这段时间怎么经常涂药啊。”汤索言不自觉的轻笑了一声。
陶晓东以为他是说上次出差回来,勉强的应和笑了下。
“怎么发现的?”汤索言一边涂药一边问他。
“停电那天……”
陶晓东现在老实的不得了,可怜巴巴的,问什么答什么。
汤索言已经猜到了,就是从那次回来以后开始不正常的,磕了一身伤回来,还说是摔的。
当时汤索言没揭穿他,结果让他纠结了这么久,现在想,还不如直接问他。
只不过猜到归猜到,他得听陶晓东自己说。
对于这个啥也不说的臭毛病,汤索言可不惯着他。
陶晓东说当时的情况,带着点苦笑,如今他差不多已经接受了,再回想也没什么。
倒是汤索言听着心里一紧。
一个人,在外地,突然眼前一摸黑,身边没有什么靠着的人,一片陌生,大概那一刻的心慌只有经历的人才能理解吧。
汤索言一想到,他那么难过不给自己打电话,还骗自己说是手机没电了,刚被心疼压下去的火又被激起来。
骗自己,回来还不说实话,还想分手?
“那时候就知道了,但是一直没告诉我是吗?”
汤索言用的是疑问句,但是是肯定语气。
陶晓东垂着眼睛,半响后,一声“嗯”从没有张嘴的喉咙溢出。
汤索言手里的动作故意加重,“出息了。”
陶晓东因为他的动作抽了口气,汤索言看着他,十分解气。
真行,真出息!
解气完,他也真不舍得陶晓东疼,手里的动作只能再次放轻。
今天都累了一天,这段时间俩人都没有睡好,汤索言给他涂完药就让他去睡觉,明天和他一起去检查。他必须自己亲自查一遍。
今天大概两个人都能好好的睡一觉,尤其是汤索言。
担心了许久的人去楼空,已经成为了过去式。
至于,眼睛的问题,总比什么要命绝症要强。
汤索言着实是松了口气。
人就是这个样子,你要是和他说,能不能给房间开个窗户,他可能不会同意,但是你要是先和他说要把房顶掀了,再提出来开个窗户,他绝对毫不犹豫的同意了。
汤索言一开始以为陶晓东得了癌症或者是什么其他致命的健康问题,后来又被提分手,而今天得知了是眼睛的问题,这几件事一对比,好像这个病也不是什么大问题。
至于这个病,这不是急症,也不急在一时,各人有各人的情况,汤索言见过很多人能够到老都看得见,只要早期干预及时,延迟几十年不发生恶化的概率很大。
一想到陶晓东这么久不告诉自己,还不听话,玩命干活,他就生气。
真是太有出息了!
这要不是昨天逼他一把,这人是不是还准备什么都不说转头就走。
他带了小南这么多年,不知道要早干预吗?还敢那么赶图,那么用眼?
到底有没有脑子,到底想干什么?非得轴到恶化那一天吗?
汤索言生气的结果就是,没有回主卧。
原本以为能好好睡一觉的,但是两个人都没睡着。
陶晓东很听话的回床上躺着,说出来也不能使他彻底放松下来。
也是,纠结了这么久的事情,不是那么容易能过去的。
有时候压倒一个人的并不是事情本身,而是情绪,这段时间陶晓东被这股情绪要压塌了。
汤索言很心疼,有多生气就有多心疼。
仔细想想也不能都怪他,自己还是眼科医生呢,这么明显都没猜到,汤索言一想到自己真是终日捕雁终被雁啄眼,疏忽的厉害。
想到这里,汤索言似乎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——不能和病人置气。于是他站起来,把客卧的房门打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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